吴剑

     我今年70岁，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是充满苦涩和艰辛的，唯一能给我们带来欢乐，留下许多美好回忆的是那些当时被称为时代流行曲的歌­——大部分是电影插曲，也有许多是影星，歌星们演唱的其它流行歌曲。那时的流行歌曲流传的广度和人们对那些歌曲喜爱的程度，是今天的人们难以想象的，也是今天的许多流行歌曲都无法比拟的。

     在当时众多的流行歌曲著名词曲作者当中，许如辉的作品我搜集到的不算多，但是，我和很多老年朋友当年就非常喜欢，至今也不能忘怀的，就有《村姑乐》，《月夜小曲》，《村故娘》等好几首。《村姑乐》和《月夜小曲》都是电影《生龙活虎》的插曲，由饰演女主角的顾兰君演唱。这部影片属商业片，内容平平，上映后并没引起什么反响。顾兰君称得上著名影星，却称不上“歌星”，由她演唱的这两首插曲迅速走红，不是借她的名气，凭的全是词曲作者的功力。这两首歌都是由许如辉作词并谱曲，歌词朴实无华，却充满生活气息和真情实感：

     喳喳喳，鸟儿在噪， 喳喳喳，回巢去了！ 哑哑哑，乌鸦在闹， 哑哑哑，她说晚了！ 太阳下山了！ 晚烟也浓了! 辛勤的牛大哥！ 也该休息了!……

     几个简短的排比句，把一个村姑傍晚时听到，看到的景象和氛围描写得绘声绘色。

     残道的野花微微在笑， 无情的枝叶摆摆摇摇， (道白)笑得我头痛! 摇得我烦恼! 唉! 我们的苦楚谁也不知道。 耕人家田, 种人家稻, 给人家温, 给人家饱， 一年到头总是这一套。……

     辛勤劳作一天的村姑，走在回家的路上，听到鸟的吵，鸭的闹，面对归去的夕阳和路边的野花，不由得感叹起自己的烦恼和苦楚。然而，村姑是乐观的：

     咩咩咩羊儿吃草，咩咩咩她说饱了。咯咯咯母鸡在叫……，咯答咯答咯咯答，咯咯答咯咯答, 生下一只蛋, 小小巧巧, 玲玲珑珑, 玲玲珑珑, 小小巧巧, 一只蛋, 一只蛋, 放在篮里, 明天吃个饱。

     小羊儿咩咩，母鸡咯咯，一只小巧的蛋都给她带来了欢乐。真实的生活，真实的感情，既有烦恼也有欢乐的可爱的村姑的形象，栩栩如生地，深深地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也不曾抹去，这样的艺术感染力是喊的再响的口号式的歌词所无法达到的。

    《月夜小曲》是一首中速的圆舞曲，优美，抒情，青少年学生对这首歌十分喜爱。75岁的崔明山老先生回忆说：他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齐齐哈尔的大陆电影院上映了电影《生龙活虎》，影片中的插曲《村故娘》和《月夜小曲》很快就流行起来了，特别是《月夜小曲》，同学们就像喜欢唱《扁舟情侣》，《何日君再来》一样喜欢唱这首歌。每天走在街上，商店里也经常播放这首歌。他的哥哥当时送给他一本“流行歌曲选”，第一首歌是《夜半歌声》，第二首就是《月夜小曲》，可见《月夜小曲》这首歌在当时的流行歌曲中是堪称名曲的。这本只有不到20首歌曲的“流行歌曲选”，也选收了《村姑娘》，只是位置放在靠后一点。遗憾的是，这本哥哥送给他的歌本，早已不存在了，那年月谁还敢保存“流行歌曲”的歌本呢！

     然而，歌本不在了，歌曲还在。1994年我开始收集三，四十年代的流行歌曲时，崔明山老先生就把一首他手抄的《月夜小曲》提供给我，后来我找到了几本半个世纪前出版的老歌本，经对照，他手抄的《月夜小曲》，词曲都很准确。可见这首歌在他的心底深处留下来的是多么深刻的记忆，多么深厚的感情！

     真正的艺术品是禁不住也压不死的。73岁的虞慕蓉大姐，至今不仅可以一字不差的演唱《月夜小曲》，还告诉我一段记忆犹新的往事：四十年代初，她在当时的奉天（沈阳）城南国民优级学校读书时，同学们都非常喜欢唱《月夜小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用《月夜小曲》的曲调，又填了一段新词：“我有热诚的心，心中的人，人间的爱之深。我爱你黑黑的眼睛红的唇，又美丽又天真。妹妹呀，知道吗？我为你奋斗，我为你竟争！” 这段后填的词唱得更“火”，一到课间休息，同学们就开唱：“我有热诚的心，心中的人……”，从小学生到大中专学生，到处都是《月夜小曲》的旋律，因而她对这首歌的原词和后填的词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

     许如辉先生是三十年代初就进入明星影片公司音乐科工作的，以他在词曲方面的造诣，他应该还有许多优秀作品留在人间。遗憾的是，几年来我苦苦搜寻却收效甚微。现在，许先生的女儿——旅居加拿大的许文霞女士正在广泛搜集资料，撰写许如辉先生的传记。愿这部还历史以本来面目，填补中国三，四十年代流行乐坛著名作曲家历史空白的传记早日问世。这正是我六年多来搜集整理选编出版中国三，四十年代流行歌曲所期望达到的目的。

                            （ 2000年5月30日完稿于中国，黑龙江，齐齐哈尔市。2005年4月11日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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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剑（1931——），女，离休前为齐齐哈尔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