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希望如此场景再现华夏

——章诒和女士著的《一阵风，留下了千古绝唱》

 （阿 泰）

   书舖里无意之中购得章诒和女士著的《一阵风，留下了千古绝唱——马连良往事》，一看书中照片，影像模模糊糊，排字也有错漏，一看出版社，乖乖，牛津大学出版社。定然是盗版无疑！好在只有十来块钱，譬如吃杯豆奶！只是“支持”了盗版行为，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好像有种帮人做了贼的望风报讯勾当似的，不是滋味。

   章诒和是章伯钧的女儿，在“南薇剧社”里曾转载过她的文章：《云山几盘，江流几湾，天涯极目空肠断——章伯钧在一九五七》。

   章诒和学的是戏曲文学。虽然与她年轻时的初衷有违，她本想学古典文学和历史学，大右派的女儿么，什么都身不由己了。好在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一阵暴风骤雨，它虽然将马连良逼入绝境，你却为他“留下了千古绝唱”，留下了一段摧人肝肠的往事，这也是绝响！戏曲文学不是下俚巴人，它同样称得上是国之重宝！你仅可引以为豪！

   文章一开头，就深深吸引着我。那是描述建国之初，中央首长观剧的盛况。这也从一个侧面为我们展示了那个年代一幅真实的历史画卷。我想当年南薇和范瑞娟、傅全香，赴中南海为建国元勋元老们演《梁祝》，演《祥林嫂》，演《宝莲灯》，盛况颇有相似之处吧？

   这是一段朴实无华而又生动真切的回顾！太精采，太感人了，未经作者同意，“剽窃”一段，做回贼吧。虽不能妄比普罗米修斯，只要引起朋友们的共呜和冀盼，我就冒它一回被起诉的风险了！

   章诒和是这样写的：

   父亲（章伯钧）爱看戏。父辈似乎都爱看戏。在这个爱好上，分辨不出国民党官员、共产党干部和民主人士政治身份的差异来。难怪从前的艺人地位虽低下，但心理上却是自傲的：“甭管哪朝哪代，你们都得听戏。”

   事实还真如此。罗瑞卿当学生时，为瞧一出梅老板（兰芳）的戏，大冬天把铺盖都卖了。一九四九年后，当了公安部长的他，还把这故事亲口告诉梅兰芳。梅先生感动得直说：“以后我请您，我请您！”

   一九五六年，禁戏内部演出。其间，由小翠花演一出跷功戏，剧目名称忘记了。父亲和我临开演前十分钟进的剧场，竟发现已座无虚席。跟在后面的人是贺龙。他一拳打在父亲后背上，父亲转身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也来了？”

   “我当然要来。”

   父亲说：“好象没有座位了。”

   贺龙望了望前面几排就坐的人，笑着说：“他妈的！所有的部长都来了，比国务院开会还积极！”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这年年底，四川的川剧团在中南海怀仁堂演出《谭记儿》，台下的四川籍首长一边看戏，一边说笑。态度随意，评头品足，语言放肆，一点“首长”的样子也没有，大家又回到了草民时代。

   一九五七年年春，安徽的卢剧、泗州戏进京演出。父亲、张治中、李克农三个安徽人，不但相约去看家乡戏，还把剧团的人轮流请到家里吃茶点。

   …………

   看了这段文字，我也毋庸置喙赘述什么了。这与现在“首长”多半为完成什么政冶任务而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戏状况，已不可同日而语了！我只想默默叨念一声：“多希望如此场景再现华夏！”

   文章最后，有个【附件】：马连良之子马崇仁的两点说明

   其中“一、关於日伪时去东北演出问题”小节末尾有一段文字：“一九四六年，父亲应宋庆龄先生之邀，去上海与梅兰芳、程砚秋等一起参加募集中国福利会基金义演。一日在天蟾舞台有戏，剧场内外突现“通缉汉奸马连良”的通告。父亲勉强演完，匆匆返京，即被监禁在家中。父亲出资请律师应对官司，同时还要对付轮流上门的国民党各方面有权势者手段卑鄙的勒索敲诈。几个月的官司，结果‘不起诉’。可先父半生积累的巨大家产，基本被淘空，其目的是清楚的。”

   此次义演，“无名”在“一次特殊的义演”一文中有过介绍。这段文字正好作为一份补充。颇有史料价值。但这种化钱消灾的经历，与他在文革中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也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了！一九六六年十二月十三日中午，在剧团食堂里，马先生买了碗面条，摔倒在地，十二月十六日，马连良——这颗菊坛永放光芒的耀眼星宿遽然长逝……

   文中还有这样一节写道：

   “今春，我请章乃器少公子章立凡陪我到福田公墓。墓园没有八宝山那样彪炳青史的政治人物。亡者骨灰无政治规格限定，也不按等级排列安置。这里面安息着王国维、钱玄同、傅增湘、俞平伯、汪曾祺、钱三强、余叔岩、杨宝森、裘盛戎、康同璧母女这样一些难以给出级别的亡灵。我给亡夫（马克郁）和自己购置一方塚穴，请人制石两块，石粗砺无光，像文人的命。一块立於空，刻着：‘我没有丰功伟绩，但一世清白……’（丈夫临终自白）。一块卧於地，写着：‘往事并不如烟’……”读到此处，倍觉伤感，掩卷而思，仿佛见到苏州东山墓葬处，被杂草掩遮着的五个字：

   “南薇埋骨处”

   斜阳残照，西风似诉，他，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尽管二十个春秋，已掠过衰草，匆匆扬长而去，而他，似乎还在等待，还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