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性艺术没有绝对论

陈震 上海越剧论坛，09-11-12

   全社会都在倡导和谐精神，但戏曲界却有一股与之截然相反的风气。非但不和谐，而且已经形成了一种对立的情绪。“火药味”愈来愈浓，空气很紧张。由“著作权”官司引发的 “功劳之争”。

维权意识没有错，而且是社会文明进步的体现。但维权也罢，产生了“打官司”，令人越来越不安，越来越不解，越来越疑惑。不安的是，当今戏曲已经到了几乎被人遗忘的时候，这样的官司，这样的不团结，这样的“争功吃醋”，是否会给已经不景气的戏曲事业“雪上加霜”呢？不解的是，这些“打官司”的都是曾经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的老同志、老战友，为什么会反目为仇？公堂对簿？疑惑的是，曾经在那样艰苦万难的环境下都能精诚团结，视剧团为家，把同仁当作兄弟姐妹，打江山时何等抱成一团，而如今坐江山了，何成仇人？相煎何必如此太急？！

 我以为，这样的“争功”没有必要，既不利于事业的再发展，又有损于自己名人的风范。无利而百害，只会是进一步加快戏曲的衰落，只会给当今戏曲舞台人带来消极性，增加负面作用。

 我们这些老同志、老艺术家大多是共产党员。也是老同志了。作为共产党员最基本的就是实事求是。如何给今天的同志树榜样，应该有怎样的胸怀。想一想、思一思！都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啊，不能让“利”字在脑子中作怪，把一生的名节，应有的艺德人品抛弃。

 戏曲是综合性艺术，综合性艺术没有“绝对”你的，还是我的。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群体艺术”的智慧结晶。

 说什么“某某流派”是自己形成的，这是不负责任的说话，是把所有艺术参与者的历史功绩一统抹掉、一概否定、一棍打死。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个艺术家的诞生，一个流派的形成，不是一出戏或者几部戏，也不是一朝一夕，短时期形成的，而是长期合作、长期实践、长期探索，不断的修改、不断的提高、不断的完善的成果。

 在旧社会，艺人们大多是为生活所迫而从事这个行业的，几乎没有什么很高的文化，在没有“先生们”介入之前，都是凭着师傅的口传身教，凭着各自的经历和才能，一切都是台上见。唱词随口编造，唱腔也是像滑西瓜皮似的，滑到东来滑到西，“路头”来，“路头”去，不成规范，难以形成自我，更没有“流派”之说。只不过是某演员在群众中有了一定的影响，群众随口称为“某某调”，充其量是“路头唱腔”。是因为一批在文化上、艺术上有特色，有见地的“先生们”的加入，编导音舞美，改变了原有的创作的方法，有了固定的剧本，有情有节，根据全剧总体布局，整体情景，实行定腔定谱制，在这种情况下，基本走上了规范的道路。剧本为一剧之本，唱词赋予音调，导演给予表演风格，没有情节哪来唱腔，因字生腔，因情生腔，达到统一和谐。从编剧为剧本创作的主题思想出发，导演对人物性格及其情质倾向等要求，由作曲对演员的性格特点、唱腔特点、旋律特征、节奏变化，加之舞台、美术等手段，丰富全剧，把演员的“毛坯”表演、唱腔加以调整、充实、润饰和提高，在长期的“滚爬磨合“践中存同求异、推陈出新、去芜存菁、日益积累中产生形成了“流派”。

 相辅相成、互相呼应、互相启发、相互影响。所以著名演员也好，流派创始人也罢，不能把话说死，不能一棍子定论，要尊重历史，尊重他人的创造性劳动。因为心存杂念了，才有了“争功”，因为“非我莫属”，才有了接踵而来的“著作权官司”了。我相信，“先生们”都不是打心眼里要“争功”，因为人家不承认你了，将你的劳动一抹到底了；因为人家否定你了，“先生们”心中不服，只是想讲讲心里话，所以只有“维权”了。假如，早知道有今天被否定的结局，何必当初尽心竭力地扶持“红花”呢？

我们戏曲界，通常把“编导音舞美”等尊称为“幕后英雄”。那么既称“英雄”必有大功，岂能抹杀？就像体育运动员在获得奖牌之后，还要将鲜花、荣誉献给教练和陪练等这些“幕后英雄”。作为我们的艺术家难道不懂“饮水思源”这样通俗的哲理吗？

戏曲艺术是中国伟大的民族遗产，出了很多大师和名家。这些大师名家重才，尊重历史发展的规律，因为尊重他人，才能使其的艺术发扬光大，使之更为被大众推崇、拥戴。人们已经不是简单地传唱几句“流派唱腔”了，已经成了一种精神的延续。

我就看到某家电视台采访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孙道临，问他为何不拍广告片？孙先生很沉重，很认真地说：“我孙道临这个名字是集体的创造，我要对得起这个集体。”可见孙先生的品格高操。又如，我们的京剧梅兰芳大师，他身边就有一批志同道合的“智囊团”。每次梅先生的演出，他们从剧目到表演，从服饰到唱腔，乃至一个手势、一个眼神，远涉重洋京剧出国演出等等，共谋划策，无一不是体现“梅大师”和“智囊团”的艺术结晶。

“新越剧”的奠基人袁雪芬，1942年发起了改革，若不是团结了一批同仁姐妹，若不是重视“先生们”，何以形成改革的大气候？哪来今天全国第二大剧中？回过头来看，在袁雪芬之前，也有前辈们点点滴滴的革新，但均没有形成气候，之所以把1942年袁雪芬的改革定位“新越剧”的标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袁雪芬建立了“剧务部”。——编导音舞美演制综合艺术。

一出戏拯救了一个剧中——昆曲；一个调发展了一个剧种，就是越剧【尺调腔】的产生，发展了越剧。此话不夸张，1943年11月，袁雪芬演出《香妃》时，受到剧情发展的刺激，一个叫头突然翻高，琴师周宝才先生灵活机动，及时保调保腔，与袁雪芬共同创立了越剧，至今仍是主腔之一的【尺调腔】。越剧众多流派就是在【尺调腔】基础上丰富、形成、发展。

“袁雪芬精神”得以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戚雅仙更好地继承发展和延续。戚雅仙创立了“合作越剧团”（文革后重建静安越剧团），尊重传统，尊重人才，团结了像表演艺术家毕春芳、陈金莲、魏兰芳、潘笑笑、丁兆丰、水青莲等一批舞台姐妹；剧务部有编剧红枫、傅骏、孙旭；导演金风、李卓云、孔敏；作曲兼主胡贺孝忠等一大批有识之士。一个剧团两大流派一种风格在戏曲界也实属罕见。从“袁雪芬精神”到“合作风格”就是与时俱进的最好的实践真理。

编剧度身量衣，扬长避短；导演把握表演风格；作曲加以创腔；舞美为整体装饰添彩；乐队伴奏增色相辅，配上有开拓精神的演员，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为制约、互为补充，共同建立一个艺术体系“流派”。

一个密不可分的有机结合，“流派”既是剧种代表性唱腔，又是一种精神的表现。尊重历史、尊重集体、使之与时俱进，流派要“流”，不仅流传其唱腔，还要流传其精神。德艺双馨者方为真正意义上的流派创始人，真正的德艺双馨者方能成为流派的继承传人。精神源自思想，——“污水不流”也。

旧社会，艺人没有社会地位，生活上没有保障，新中国成立之后，艺人们政治上翻了身，有了地位，生活上有了坚实的保障，被尊称为“艺术工作者”。在党和政府关怀下，使演员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艺术视野，“流派”就是对演员，对该艺术集体创作上的肯定，是尊重知识分子的具体表现。

“科学没有绝对的权威，只有永无止境的前沿。科学要提倡学术自由，提倡理性批评和真理面前人人平等。”那么，艺术没有绝对的完美，只有艺无止境的发展。艺术需要提倡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也应该提倡理性的批评，和能够接受他人批评，容纳他人的胸怀和肚量。

戏曲是我们的宝贵财富，戏曲事业还要再发展。新时期下我们更需要继承前辈的创新精神、团结精神。但愿这股不和谐的音符只是一段过眼烟云，因为你们是我们心中的偶像，崇敬者；你们是我们戏曲事业的骄傲，你们创造了戏曲昨天的辉煌，历史不会忘记们。我们需要是你们身上的坚韧不拔，对事业的忠贞不渝、奉献终身的精神。

和谐社会、和谐艺术、和谐音符，社会倡导文明艺术，文明艺术来源于有德、有才的艺术创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