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钱学森到洪欣格
(韩晗 新浪博客 2009-11-25 )
记得是2005年,一位浙江老人,年近百岁。正在家中休养的他接待了前来探望他的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这位浙江老人喟然长叹:回过头来看,这么多年培养的学生,还没有哪一个的学术成就,能跟民国时期培养的大师相比!如此伤感的“百年一叹”,最后竟成千古绝唱,这就是中国教育界颇有争议的“钱学森之问”。
现在是2009年,还是一位浙江人,一个名叫洪欣格的女生,14岁,因为“五十万字”的作品以及“优秀的英语水平”,被浙江某高中推荐,准备破格进入北大学习,但是在面对记者采访时,这个小女孩直言不讳自己的理想:我的理想是当老板!
如此看来,“钱学森之问”在洪欣格这里无法获得解答了,对于北大这次“权力下放”,我是反对的,这样根本无法寻找到合适的生源,且不说对于社会科学人才无法在高中阶段判断出来,纵然是理工科人才,数理化成绩也不能说明一切,童第周、华罗庚都是初高中成绩都不理想,在有问题的初中与高中制度下,究竟能培养出或推荐出什么样的人才?——或者苛刻一点,请问这次北大是想挑选优秀的学术人才,还是一场转移招生矛盾的作秀?
答案恐怕只有日后才知道。
我想说的是,推举制度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学精神或是尊重学术的公共理性不建立起来,而且竟然把权力下放到中学这一级,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汉朝的举孝廉为何让位给科举制?最大的弊端恐怕是来自于基层的腐败——记得我读中学的时候,我成绩是最差的一个,读初中时成绩时常位居倒数三名,但是学校从来不让我参加任何形式的作文比赛,我爱好写作,却没有发挥的空间。每当学校有写作奖项征文时,霸道的班主任都会把名额给一些“有背景”的学生,但他们却从未拿过任何奖项。
每当我深夜在书房看书、写东西时,我就会回想起这样一个场景,一个无辜的学生在老师面前,恳求一个去省城参加比赛的名额,但总被英语、数学,甚至生物这些课程的成绩,甚至班主任还召集一些“有来头”的学生投票,“谁最不够资格去比赛”,答案当然是我,于是我就被冷冰冰地拒绝掉了。
所以,我从来不相信来自于校方的所谓推荐,从来都是成绩说话,从来都是硬件说话,书是自己的写的,分数是自己考的。记得有朋友问我,韩晗,你写了七本书,发表文章四百多篇,获得国家级一等奖三次,你从高考到考研,在升学的路上获得过多少次破格推荐?我说从来没有,直至现在,我还每天跑图书馆,像一名高中生一样,准备我的博士生入学考试。因此,感谢没有这些破格,让我走到今天。
这位破格进入北大的女生,最显著的特点是英语好——托福雅思什么都考过,我不明白英语缘何与奥数一样,成了一个变态的评价标准?我们没有自己的语言吗?三十年代全东北学日语,五十年代我们全民学俄语,现在我们全民学英语,下一波我们又该全民学什么了呢?这就能带表她的独立思考能力与学术能力了吗?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弘扬公共理性与学术道德,是对于“人才标准”的重新勘定,而不是以破格、推荐这些形式去寻找官方意识形态下的“人才”。中国不是美国,不是日本,不是欧洲,我们为何不从人才的出口实施新政,实行宽进严出的公共学术资源共享政策,而在人才的入口做文章?四年后洪欣格结局如何,谁人可知?须知我们的人才是建立在驯服、英语成绩与某些人物的观念之下,真正的人才在何处?我不知道,恐怕大家也不知道。这位立志当老板发大财的人进了北大,究竟能否给我们的教育体制带来什么——这让我想到了某些打着作家名头的年轻人,进了大学,成了公务员,拿了奖,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学术与文学重重地一脚踢开。
我为我们的知识分子可悲,为知识分子的无奈可悲,更为学森老的“钱学森之问”而心冷,我们的大学究竟培养什么样的人?出发点与人才标准都差之千里,还能指望培养出真正意义上的“大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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