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续《红楼梦》 为啥多不讨好? 新华网 2011年03月15日 来源: 北京晚报
刘心武以呐喊出“救救孩子”焦灼呼声的《班主任》翘楚文坛。《钟鼓楼》以广阔的社会背景和完整的人物体系,表现城市的众生相和历史的文化内蕴,荣膺茅盾文学奖。自1990年发表红学论文始,凡二十年一直探寻《红楼梦》文本之谜,而登央视“百家讲坛”。此后,又发表独辟蹊径的中篇小说《秦可卿之死》、《元春之死》和《妙玉之死》,被看成是《刘心武续红楼梦》的“练兵”。刘心武有关红学研究和创作实践,引起关注,也备受争议,甚或诟病。
其实,自《红楼梦》问世以来,关于续《红楼梦》的话题,一直众说纷纭。
俞平伯谈续《红楼梦》
凡书都不能续
“《红楼梦》是部没有完全的书,所以历来人都喜欢续他”(俞平伯《红楼梦辨》)。二百多年来,续补《红楼梦》的书,除高鹗外,尚有《红楼圆梦》、《绮楼重梦》等数十种。这些续补,都是把黛玉从坟中拖,让宝玉拜相封王,终于“兰桂齐芳”式的狗尾续貂,无一成功者。
即便是汉军旗人、距雪芹极近的高鹗,虽以审慎的心思,正当的态度来续补《红楼梦》,宁失之于拘泥,不敢失之于杜撰,还是因《红楼梦》本非可以续补之书,且高与曹个性相差太远,便还是不自觉地相违远了。俞平伯戏称“光荣地失败了。”
俞平伯也曾心高气傲地恃才去补《红楼梦》第三十五回中的一节缺文。即黛玉在院内说话,宝玉叫快请,下文就没了。到了三十六回,又另起一事,了不和这事相干。按说黛玉既然来了,宝玉把她请了进来,两人必有一番话说;但各版本这节都缺,明系中有缺文待补。补小小一段文字,况大意已可以揣摩而得,甚至连说什么话也可知道。但俞平伯绞尽脑汁,“竟一字不能下笔”。足见进入“曹体”的叙述文本,何其难也。
文学是一种创造,大凡经典名著,无不是作者的血肉之躯与苦难现实碰撞出的电光石火,必有大的哀凉和哲思,也必有鲜活个性的张扬。曹雪芹与高鹗二人的环境、心境、思想、情感,及文学功力手段,皆相去甚远。雪芹乃一名士,是潦倒不堪的,是痛恶科名禄利之人,所以他把宝玉拉出学堂,送进大观园。高鹗则是热衷功名仕途的举人,后又中进士,做御史,故将宝玉从大观园拽到学堂,让他日后中举。俞平伯说,“高氏的失败,不在于‘才力不及’,也不在于‘不细心谨慎’,实在因两人性格嗜好底差异。而又要强合为一,致一百二十回成了两橛,正应古语所谓‘离之双美,合之两伤’”(《红楼梦辨》)。
比如高鹗写宝玉中举。第五回有“嫡孙宝玉一人,聪明灵慧,略可望成”句。第九回有“众清客相公们都起身笑道:‘今日世兄一去,二三年便可显身成名了’”,又“黛玉笑道:‘好!这一去可是要蟾宫折桂了。’”这些话明明是些应酬闲聊的套话,并无深意,而黛玉的话,分明是讥讽之语。热衷仕途的高鹗竟据此“续出”宝玉中举,完全误会了曹雪芹的本意,也违背了他视功名为粪土的清高。此外,贾氏复兴,凤姐之死,湘云守寡,妙玉被污等,也莫不如此穿凿。气得俞平伯在给顾颉刚的信中说,高鹗“与雪芹的性格差得太远了,不适宜续《红楼梦》”。没有性格精神的契合,高鹗之续,岂能尽如人意?
俞平伯说:“文章贵有个性,续他人底文章,却最忌的是个性。因为表现了你底个性,便不能是续作;如一定要续作,当然须要尊重作者的个性,时时去代他立言。但果然如此,阻抑自己底才性所长,而俯仰随人,不特行文时如囚犯一样未免太苦,且即使勉强成文,也只是‘尸居余气’罢了”(《论续书底不可能》)。俞平伯的结论是,“我以为凡书都不能续,不但《红楼梦》不能续,凡续书的人都失败”(同上)。
俞平伯的红学研究启蒙 新,开一代之风。他的“凡书都不能续”的警告,迄今已是余音绕梁的“谶语”,但枉费心力者,仍绵绵不绝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