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部(音乐)作品在讲述一个故事
迈克尔·T·托马斯 张澄宇 译文
chengyuzhang 博客 Emus 音乐论坛 2011-11-6
“每首音乐作品讲述着一个故事”, 瘦高的迈克尔·T·托马斯说道。这位指挥家已在著名的旧金山交响乐团担任音乐总监长达十二年,在过去六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他致力于讲述有关作曲家古斯塔夫·马勒的音乐故事。
自从2001年9月以来,旧金山交响乐团已经在录制除第八交响乐以外马勒的所有作品,有两部——具有召唤力的第三交响曲和神秘的第七交响曲——被提名为格莱美最佳古典唱片和最佳管弦乐团表演。
“在马勒的交响曲中,”T·托马斯说,“音乐在一起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庞大的故事。”
那是在旧金山市寒冷的一天,托马斯从会议间挤出时间,在他那充满古老气息的公寓里接受着一个访谈。许多书本,艺术品,各种乐器布满了托马斯卧室的每个角落,他深思熟虑并仔细地回答着关于马勒录音工程的问题。谈论间,伴随他的还有两条温顺可爱的小狗。
托马斯时而停下来组织它的思维。他讲话中总有“个性化的”和“眼见为实”这样的词汇。他总使用长而无力的单句来阐述,与日常的交谈相比,托马斯回答问题所用的语言更多接近于诗歌。
他补充道:“马勒的每一首交响曲都是一部连续着的史诗中的一篇,一部充满幻想的,情感充沛而摄人心魄的史诗。”
作为一个音乐家,这是一种挑战。因为马勒音乐的平衡总需要我们去寻找一种方式去使史诗的每一个篇章,每一微小的瞬间尽可能的个性化,同时又要保持着这个巨大故事篇章的大的方向。
我们应该避免花费太多精力在音乐的某个片段上,这样会破坏了整部作品的向前推动。而马勒作品如此出色的那一部分正是:交响乐曲结合时那股向前推动的部分。
自发起马勒交响乐录制项目,旧金山交响乐团一次马勒的第六交响乐现场录音,2001年秋之间录音并在第二年春天发行的一系列演出实况,都引起了大量的好评。这次录音项目被赞誉为雄心勃勃的事业,它将随着第八交响乐现场录音的发行于2009年结束。
2007年9月份标明了第九期旧金山交响乐团录制项目的预定发行日期。
当其他马勒交响曲录音制作多年来才引起应有的关注之时,托马斯和旧金山交响乐团已经迎来了令人吃惊程度的评论和充满热情的现金支持。
采访中问到,现今在市场上有许多的马勒交响乐录音,是什么使旧金山交响乐团的录音区别于其他录音制作呢?托马斯带着有感染力的激情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认为它(旧金山交响乐团录音作品)十分有个性,”他说,“我的观点总是鼓励管弦乐的每个部分,包括独奏者与管弦乐队,在音乐中用一种伟大的意识之源,音乐灵感去感受极大自由的音乐变化。”
[灵感的来源]它可能是歌舞音乐、军乐、犹太音乐或者是来自世界不同地域的民间音乐;或者是宗教音乐,也可能是一些十分美妙的、光洁的或是一些十分广阔的或荒唐的音乐。
“我鼓励音乐家们让他们怀着最大的勇气去自由的处理和体现那些音乐中的突出特点。”‘非常明显,马勒交响曲的中心,交响曲表达的中心与他的弦乐写作很有关系。’这里有一些是关于马勒的音乐,托马斯最近告诉旧金山纪事报,让管弦乐队的每一个成员有机会像一个独奏者那样去演奏。被问到定义乐团团体,他在继续前稍作停顿。他说:“管弦乐关系的一般本质和我所发展的是‘关于探索隐藏在音乐中的各种可能性’。”
在与管弦乐队整个大局间的关系,甚至是与一些在场指挥家的关系中,一支管弦乐队里的艺术家们能感受到深受限制。这种情况是必然会有的。很多时候他们感到似乎被要求在界限内保持音乐的演奏。
因此,大部分的过程是他们拥有信心的过程。实际上,我要求他们做些在框架之外的一些事情,包括艺术家们在创作特别的色彩、特别的音乐走向或是特别的音乐发声等这些地方。
“最开始的时候这并不奏效,”他又说,“这个过程实际上经历了许多年。但是它造成了极大不同的效果。”
托马斯解释说,他对马勒的理解已经发展和深化了作为这个巨大录音工程的一个直接的成果(包含马勒未完成第九交响曲)。他说,理解作品的发展是一部分正常的过程:将人的注意力来来回回从音乐细节的一瞬间转变到作品的整体结构,又返回。
托马斯进一步说明:“一首交响曲或是在一首交响曲的部分录音制作开始之后,你听到它,会感到有些东西你很喜欢,但也有些东西会让你觉得恼人,你会说,这不是我所想要的。”那时,你再次听,也许能听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再一次听会有什么发生?当你一遍又一遍去听这个演奏,那些曾经扰心的细小而特别的东西将会轻易地不见了,你能听到一场宏大的演奏画面。
最终,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将开始赏识这个作品的跨度更大的整体的设计。”
托马斯确信,这种赏识与理解的产生正是通过对作品仔细地聆听。“我所感受音乐的方式,”他说,“在某种程度上昭示着我是谁,当我听和看一些新事物,我会在某些方面做些改变,当然,这意味着我现在以一个新人的角度来看待音乐。”我总是注意到新而小的细节,同时,我也会看到音乐大体和正式设计的部分。
托马斯对马勒的部分理解与他东欧家庭历史有关。马勒所关注的许多与自身相关的东西,反映在他的音乐上。这些理念和反映源自于他音乐家小村的生活。确实,这一点与托马斯受到来自乌克兰的直系祖先影响十分相似。 “在马勒的音乐中,我能产生不同类型的共鸣,或者是小的信仰,或者是音乐感觉”他说,“这些我都能察觉到,因为这类音乐我听我的祖母哼唱过。”所以在与乐队工作时,我也能听到大量马勒音乐表层之下的那部分。我总是追求这些。”
托马斯已尽全力读完有关马勒的一切材料,并吸取了这位作曲家一生中所有微小细节,包括他的世界观,和他有关的人们,还有他的信件。当开始对一位作曲家的音乐作诠释时,托马斯会鼓励他的演奏者们去仿效他这般全面的研究。对于托马斯来说,进行一个特定作曲家的特定作品的演奏过程,类似于一位演员在戏剧中去揣摩他的角色。
“从某种程度上说,当我们演奏他的音乐时,我们变成了作曲家,”他说,“所以做着研究作业十分必要。”“吸收某人(像马勒)所有的细节是不可能的,但是努力去这样做很有价值。”
这样对音乐家们同样有用,托马斯建议,让音乐家们自己变得有战略性地投入研究一个作曲家,并带有自己独立创作的去演奏。“现在,第九和第四交响曲是我最着迷的,”他微微带笑说道,“然而,我也再一次开始被这两支交响曲缠住了。”
当我们在思考和谈论马勒时,对于乐迷们来说,将注意力放到这个作曲家具有爆发力的铜管乐章节,或者注意到作者为木管乐器所写的甜美之处,这是很平常的事。比起全世界任何指挥家来说,托马斯都被认为是最密切关注马勒作品的人。他狂热地肯定:马勒主要交响曲写作的精髓之处,经常是在于他为弦乐部分所写的意味深长又风格多样的章节。
“有一点是十分清楚的:马勒交响曲的中心,他们表达的中心点与马勒的弦乐写作有着许多关系,” 托马斯注意到,“有大量的章节都是弦乐,马勒弦乐演奏的方法被认为是十分浪漫而理想化的演奏”。
“我非常喜欢对乐队里的弦乐演奏者们讲,‘演奏得东方味更加显著一点’音乐里面有很多东方艺术大师提琴演奏的风格反映,也有很大一部分吉普赛元素在其中。”
托马斯提到马勒第九交响曲的第一乐章这段著名段落。他将这段音乐处理变为一种狂热激烈的吉普赛大型五段式漩涡型舞蹈音乐,这让弦乐演奏者们就像有了够味的音乐肉餐可咀嚼一样,演奏都带有浓郁热烈的音乐风情。‘当我们演奏他的音乐时,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变成了作曲家。’托马斯说:“那正是我想要鼓励演奏者们逼迫自己进入的一个状态,他们好像能即兴地去演奏音乐。我想每一个弦乐演奏者享受那样类型的音乐作品,你真的不得不去追求这些。”
托马斯强调演奏马勒的时候,那些弦乐乐手们只不过是在玩奏它。“有玩音乐的心态很重要,”他说,“有时候,我想马勒的音乐听起来像弦乐演奏的博物馆,你看到舞蹈大师们使用着这些小而成套的提琴在创造。”
马勒写的那些小声‘deedle deidle’各种的音调是如此轻柔、如此缥缈。我能想象有谁正站在舞厅的边缘,当他们要开始华尔兹舞课程时,乐队为有礼貌的年轻女士们跳舞临时准备着的轻巧的乐曲。这正是这优雅音符的力量所在,这种优雅的音符回响贯穿了马勒的交响曲。“在马勒交响曲中十分引人注目的另外一点是它们非常关注vorschlags。
马勒写的vorschlags比起历史上其他任何作曲家都多。那是一项古典艺术家的弦乐表演法。真的不得不去追求那些vorschlags,它们非常多变,有时是一个音符,有时候是两个。“你不得不用弓毛和松香的最大力度,实际上,产生一种真实的撕裂声。这正是这个音乐所需要的关键部分。”托马斯也建议在演奏马勒的音乐时,弦乐演奏家们可以避免变得过多关注于平滑均匀地演奏。他认为,“现在许多时候,我们被训练得让一切尽可能的平和”。
“但是对于像马勒德音乐,这并不是个好主意,因为他的音乐常常是与之相反的,与平稳相反的音乐特点。”每一个特定的章节,每一处独特的弦乐,每一个特定的动机有着不一样的色彩,十分不一样的表达,就像不同的歌唱者和继续着的声音。所以,不要太注重将马勒的音乐演奏得听起来太平和。
“让马勒的音乐就是马勒的风格吧”。当马勒的音乐成为了马勒的,托马斯说,结果可能是改革后的——有秩序的平和。
托马斯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地讲述,“有时候,我想学习任何音乐作品的过程像是在一个特定的点,向你周围360度的天空去看,注意到一个点在这里,一个点在那里,所有单独的点,它们每一个开始呈现不同的花样图案,如同群星璀璨。”
但是到那时,在一张较大的图画中,那些越来越多的点和图案开始马上都被你观测到,最后,就像这是一个完整的球体的天空。你正站在一个特定的点下面,被一片你身边已经自己组合好的星野所环绕,这个球体般的天空是整个宇宙的全部的思想。”
“越多的聆听、研究马勒以及阅读马勒的文字,你越少看见一部单独的交响曲和片断细节,也会越多的开始看到一个完整的马勒。这可能是一件令人眼花缭乱的事情。”托马斯给我们了这个忠告。(《交响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