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视戏曲作曲,尊重先生劳动
(贺孝忠 上海合作/静安越剧团作曲)
(《尊重作曲家权益,声援许如辉‘败诉’座谈会》发言,上海,2007-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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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许如辉的情况,我参加过《许如辉诞辰95周年纪念座谈会》,现在许如辉的作品面临侵权,我对(许)文霞说,要维护他著作权的话,就要把所有证据都拿出来。刚刚提到判决的背景问题,我谈谈自己的看法。
这些年我也面临多次侵权,于是起诉,判决有输有赢。我是越剧界,也大概是戏曲界打官司最多的人了,已打了两、三年,到现在为止还在打官司。
两年前,《新民晚报》记者王剑虹发表了一篇文章,舆论界对我们戏曲作曲维权是支持还是反对?是爱护还是保护呢?她的文章标题是《杨飞飞为何郁闷生气》,发在文艺版头条,里面首先提到的是杨飞飞讲:“杨派是我自己创作的”,具体报道中写到了我:“越剧界的贺孝忠曾经打过官司,败诉!”平日登报不大轮得到我,今天怎么提到我的名字,扯上我了?所以我细心读了下去。第二提到是连波,他发表“权威性”意见,什么叫作曲?戏曲究竟有没有作曲?他基本下了个调子,认为作曲是指全部是创作,象歌剧一样的创作方法。他认为戏曲没有作曲,创作的可以叫作曲,不是创作的,叫编曲,其它还有整理和记谱。也就是说,作曲分四种情况:作曲、编曲、整理和记谱,这是连波说的。我想,这些内容与打官司是没有关系的嘛?接下来该记者报道了许如辉案件。紧接着王剑虹的文章,是署名“青锋”的评论文章《为流派创始人忧》,可厉害了!
青峰写道,作曲都是你们作的,这么多戏曲作曲,解放后为什么不出流派?读了令人奇怪,不出流派,要我们作曲负责?所以我希望青峰和王剑虹这两位最好今天来开会,听听我们作曲家的看法。
讲一件事给大家听,也就是去年打的官司胜了,今年还是这个地方,还是这个内容,还是这个律师,只是换了一位法官,但是败诉了。庭审认为:“这个作曲不是你作的,是演员自己唱的,你只是记谱。”这位演员是怎么会赢的呢?扬子江音响公司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写了份证明:“这段唱段是我自己唱的,他是记谱的。”讲这句话的演员,就是越剧毕派小生——毕春芳。毕春芳在法庭上替被告扬子江音响作证,并出示了她为被告写的证据!事后毕春芳遇到我,又装糊涂地对我说:“是他们(指扬子江音响公司)要我写的”?!
毕春芳是流派演员,这样矛盾就复杂化了,我知道我在上海是打不赢的,所以下定决心,再也不在上海打官司了。我的律师告诉我,这个案子是有问题的。去年胜诉的判决书墨迹还没有干,今年输了。我打赢的是越剧《血手印》,判输的是《光绪皇帝》、《一代君王两代血》等三出戏,分别由戚雅仙毕春芳演出。我问律师,这次为什么会输?难道政策变了?法律条文变了?他答:“不要问了,再问下去,说出来不好听。”我明白,说出来的话,连法院都有顾虑的。
所以我希望我们的报纸报道时要公正一点,情况要多了解一点。我们的法院也应公正、公平、公开地办案。
说实话,许文霞为她爸爸维权,我是一直给她泼冷水的:在上海没这么好打官司,要有背景。我现在是到杭州,到浙江去打官司。浙江法院很明确,把说明书、剧本、曲谱拿来,证据拿来就判。浙江越剧小百花剧团的茅威涛,后台够硬的吧,《孔雀东南飞》中的一只主题歌侵权,赔了作曲顾达昌两万余元钱。浙江法院是不管你的背景硬不硬的,他们只看证据,判决很公平。我到浙江起诉的侵权案,是胜诉的,今年又获判了一个,又是扬子江音响公司。
“扬子江”专门搞小动作,与演员联合,对付我们。戏曲作曲的成果得不到保障,在上海打官司打不赢,所以我问许文霞:“你打官司,有没有背景?”我还劝她:“没有背景不要打官司”。
她反问:“在中国打官司还要有背景?” 不打官司是不知道的。
今天看了会上散发的材料,听了大家的发言,我觉得对许如辉案来说,奚耿虎比我有发言权,因为他是沪剧作曲。
希望舆论界,象《新民晚报》,不要再胡写了,我们戏曲作曲是经受不起的,要讲正义,要讲法律,应该支持戏曲作曲维护著作权,而不要象某些演员那样无知。我称一些演员是“三盲”:音盲,文盲和法盲。我们的演员文化是有限的,不要把老师打成“被告”,因为越剧是靠“先生”(编导、舞美、音乐)起家的。李惠康先生在座,是知道的,先生们请进来,越剧才有发展。先生们都是很清贫的,而演员们现在一出去,一只红包就是两千元。想当初,来求我们:“对不起,帮帮忙,要灌唱片去,要录音去”,要出名。现在出名了,把先生全忘了,只可同苦难,不能共富贵,还把先生们的合法权利也给侵犯了。我们的处境,希望法官能听到,而不是再问出很没有水平的问题:“过门是什么?”
过门是什么?过门也是音乐呀!
我本人是“的笃板”出身的,对越剧音乐发展很有体会。越剧原来的音乐很落后,两根弦,用两根手指拉,后来学乐理,学五线谱,从单调,没有谱子,到有谱子,引进西洋的东西。我也是一位老音乐工作者,学会创作,是解放后的事。当时唱腔,演员不能唱过七个字,超过七个字唱不来,因为板跟不进,要作曲来告诉你怎么唱。演员要提高,要扫音盲,一次不行,要扫两次,这些都是50年代新音乐工作者进来以后的成绩。越剧音乐百年,无数人倾注了大量心血,包括老一辈的刘如曾,陈钢的父亲陈歌辛等,越剧《屈原》,是由陈歌辛担任音乐顾问的,要重视戏曲作曲!
杨飞飞说:“这个唱腔是我创作的”。没有编剧编词,你唱什么戏?没有作曲写曲,你唱什么曲?唱词本身有抑扬顿挫,编剧提供给作曲,要作曲作好后你才能唱。流派是群体结晶而形成的,戏曲流派是一们综合的艺术,目前剧团也所剩无几了,戏曲已断层了,你再不尊重创作,这怎么行?
(2007/12/13 [作曲家许如辉纪念网] 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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