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辉案“判非所诉”的空前荒唐

(兼《给上海高院的公开信》)

 忻鼎稼 (原复旦大学计算机科学系教授) 

    法院对一件诉讼的判决是否正确，老百姓往往是很难评判的，因为它要求对诉讼双方提交的卷宗有相当的了解，而涉案的卷宗会有几公斤,甚至十几公斤之多，老百姓短期内很难掌握(涉案的当事人除外)，而有些卷宗还涉及专业知识，要评判其中的“是”或“否”那就更难了。但一个案件的判决是否“离谱”和“荒唐”，那倒是比较容易识别的，因为只要看判决是否违反了判案原则就行了，不一定需要阅读大量卷宗，也不一定非要业务对行不可。而判案的基本原则又往往浅显易懂，老百姓一般都能理解。例如判案的基本原则中有一条叫做“不诉不判”(也称”不诉不理”)，就是说”判决只能是对控辩双方的判决，不是对其他人的判决”。若哪位法官来个“判非所诉”，那他就同控辩双方都开了个玩笑，老百姓很快能判定为“滑稽又荒唐”。

    道理很简单。诉讼一开，控辩双方竭尽各自所能，提供各类证据，务必打败对方，他们决不会去同任何第三方对仗。法官的职责也是尽其所能从控辩双方的表现中依法判断出谁输谁赢，绝对不能判到控辩双方以外的第三方，因为这不是控辩双方的任何一方的诉求。

    此番议论实属多余，谁会相信21世纪的中国会出现如此昏庸的连“不诉不判，判必所诉”的基本原则都不懂的法官，但不幸的是，走全国开放前列的上海市，就有这样的法官，在受理已故作曲家许如辉家属诉中国唱片上海公司、扬子江音响、汝金山侵权的案件中“判非所诉”，竟判给了控辩双方之外的第三人、即那位自认”连乐谱都不识”的杨飞飞女士。现在许如辉家属已请求上级法院重审此案。但凭一审结果违反“判非所诉”这一基本原则，上级法院简直不必翻阅堆积如山的材料，也不必抖出杨飞飞女士“连谱都不识”的底细，就可请此案的一审法官离开法官岗位，一切推倒重来重来。

    有人可能会认为判给杨女士不是一点没道理,“她是杨派唱腔的创始人呀”，“她会设计唱腔”，这也一样的荒唐。凡作曲者，必有形成曲谱的能力，杨女士拿不出任何可信的证据暂且不说，退一万步讲，就算杨女士提供材料是可信的，或者甚至再继续退一万步讲，杨女士提供的材料还压倒了控方许如辉家属所提供的，但这同控辩双方——许如辉家属和汝金山之间谁胜谁负有何相干？若杨女士有兴趣，或者审理此案的法官有兴趣，一定要判到杨女士头上，也可以，但杨女士必须另案起诉，反正许如辉家属诉汝金山侵权案中没杨女士的门。

    若一审法官或杨女士对“许如辉诉汝金山侵权案中没杨女士的门”这句话还是想不通，可打个比方予以启发。诉讼好比一场拳击赛，登场的控辩双方就是对阵的两位拳击手，他们尽出猛拳全力击败对方，正打得胜负难分之际，忽然从观众席上跳上一条汉子，声称他是这场比赛的赢方，现场观众一定认为此人正在发酒疯，请保安马上把他架开。要是现场裁判也竟然把赢方判给这位发酒疯者，观众也会认为这位裁判在跟着一起发酒疯，要求比赛组织者没收他当裁判的资格。现在许诉汝侵权诉讼一案，法官判给了杨女士，同拳击场上裁判把胜方判给发酒疯后跳上台来的第三者有什么两样？

    这种拳击结果显然是不可能的，我相信上海市的法官中也没有人听说过一场拳击赛竟把胜方判给一位从观众席跳上来的发酒疯者，但上海市的法官中的确出现了把许-汝诉讼的胜方判给从傍听席上跳出来的杨飞飞的滑稽剧，一件够坍上海司法界同仁们台的荒诞剧。

    现在这件被滥判的许如辉诉汝金山侵权案已提交上海市高院复审好几个月了，受一审荒唐判决损害的控方——许如辉家属仍满怀期待，笔者愿就此对参与复审的法官说上几句：在现代的文明社会中，法院是国家和社会管理的机构，是稳定社会的力量，法官们被视为社会的良心，更被尊称为社会的“公仆”。在此，请允许我以“主人”的身份向参与复审的“公仆们”提出一点忠告:

    你们接手的是一件“判非所诉”的荒唐判决，无论如何不能再在“什么是作曲”?“什么是唱腔设计” ？“什么是作曲和演员的关系”？概念上兜圈子，找台阶了。你们该明白的：一审所撤的烂污——“判非所诉”是无药可救的绝症，无论怎样玩概念游戏都救不回来的，认同“判非所诉”，只会给上海的司法界继续抹黑。为了维护公道，也为了诸位公仆所代表的司法形象，赶快抛弃一审荒唐的判决，让许-汝诉讼案的审理就此走上正道。

    相关阅读：忻鼎稼：再论许如辉案判非所诉的程序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