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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登山:从新发现信札中看齐如山与梅兰芳
2/7/2009 点击数:1619

从新发现信札中看齐如山梅兰芳

蔡登山(台湾 学者)

………………

  谈到梅兰芳,没有人不想到齐如山的。有人说过梅兰芳的成功,绝大部分要归功于齐如山,此话可说一点也不假。梅、齐合作是中国京剧史上的一件破天荒的大事。齐如山对梅派艺术的形成并走向成熟,竭尽心智,功不可没。可以这样说,没有齐如山中途的介入,也就不会有名满海内外的“伶界大王”梅兰芳!同样,倘没有梅兰芳全力的帮助,齐如山也不可能如此深入地研究京剧艺术,成为一位著作等身的戏曲研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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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一三年的一天,齐如山去看梅兰芳的《汾河湾》。这个戏按照当时的演法,梅兰芳已经非常到位了,但齐如山从一个研究者的眼光来看,却发现了不少瑕疵和不足。

  他对于戏里薛仁贵离乡背井十八年,如今回来了,柳迎春以为是陌生人冒充自己的丈夫,便一气跑回寒窑,顶住窑门不开。薛仁贵唱了半天,她一概不理会,等薛仁贵唱完,才回过脸来答话并相认,齐如山认为有违常理。于是他写了一封长达三千言的信给梅兰芳,他说:“……国剧的规矩,是永不许有人在台上歇着,该人若无所事事,便可不用上去,龙套虽为助威的人员,也有一定的表演,何况柳迎春是一个主脚(角)呢?不但主脚,而且这一段的表演是全戏的主要的一节,此处旦角必须有极切当的表演,方算合格……”

  齐如山说了一番道理后,就对梅兰芳所演的柳迎春这个人物的身段设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齐如山建议柳迎春在听薛仁贵诉说根由时,要趁着琴拉“过门”时,见缝插针地加进身段、表情,表示她在注意侧耳细听。随着薛仁贵的叙说,要表现出柳迎春内心的变化。听他唱到“常言道千里姻缘一线定”的时候,要表现出非常注意的神态,因为这句话与自己直接相关。薛仁贵唱到“你的父嫌贫心太狠”的时候,柳迎春要显得难过的神情,因为父亲总算对不起女婿。而唱到“将你我夫妻赶出了门庭”的时候,柳迎春要大难过,甚至连自己都有点对不起丈夫,做出以袖拭泪的动作。等到薛仁贵把当年的隐情全部述出,柳迎春就可以明白门外之人并非陌路之人,而是分别十八载的丈夫。如此再开门相见,自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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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寄出去了,当时以为“随意写着好玩儿,不见得有什么效果。”过了十几天,梅兰芳又演《汾河湾》,齐如山又去看,发现梅兰芳完全照他信中所说的,一一照改了,而且受到观众更热烈的欢迎。齐如山看了这次演出,十分激动。

  想不到这位风头正健的青年名旦,竟如此虚怀若谷,从善如流,他默默地想:这样的青年将来必成大器。此后,齐如山对梅兰芳所演的戏更加关切,两年之内每看梅兰芳演戏一次,就写一封信给他。而齐如山怎么说,梅兰芳就怎么改,不知不觉居然陆陆续续写了一百来封。这两年齐如山可说是梅兰芳的“函授”老师,使梅兰芳获益匪浅。

  一九一四年的春天,齐如山觉得关于戏中的事情,专靠用笔写,说不清楚。他才到梅兰芳家拜访。从此齐如山与梅兰芳一老一少成为莫逆之交,梅兰芳始终把齐如山尊为长辈,据剧作家吴祖光回忆,他在少年时亲眼看见梅兰芳把齐如山推在书房当中的大椅子上坐下,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向他磕头拜年的情景。

  齐如山从此与“梅党”们一起辅助梅兰芳在时装戏、古装戏、新编历史戏和昆曲等四个方面进行革新创造。他不断地推陈出新,编出一出出的好戏。而且他也是一个具有现代意义的导演,他在剧目创作和导演方面都对中国戏曲起了非常大的建设性的作用。梅、齐两人长期合作达二十年之久。

  齐如山为梅兰芳创作并排演了三十多出戏。在这些戏中,齐如山注意借鉴昆曲载歌载舞的特点,与梅兰芳合作设计创作了许多精彩的舞蹈,如《嫦娥奔月》中的花镰舞,《黛玉葬花》中的花锄舞,《西施》中的羽舞,《霸王别姬》中的剑舞,《麻姑献寿》中的杯盘舞,《天女散花》中的绸舞,《太真外传》中的盘舞等,成为齐如山的独门绝活,也使京剧达到“无声不歌,无动不舞”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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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如山还有件功莫大焉的事,就是他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成功促使梅兰芳访日、访美的演出,使得梅兰芳有机会向西方宣传了中国的戏曲,也让西方人对中国的戏曲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后来“梅兰芳”的名字更成为“中国戏曲”的代名词。

  从美国回来以后,由于艺术观的分歧和一些复杂的原因,梅兰芳和齐如山在艺术上的合作基本告一段落。尽管两人分道扬镳,但仍保持着深厚的友谊。

  “九一八事变”之后,齐如山与“梅党”另一重要成员冯耿光,两人对梅兰芳今后的归向产生严重分歧。冯耿光从经济、政治角度劝梅兰芳南迁,而齐如山则从艺术上须再求精进方面考虑,认为梅兰芳还是留北平为宜。面对这一分歧,梅兰芳后来作出的抉择,还是按冯耿光的意见南迁了。

  尽管如此,齐如山依然关心着梅兰芳。一九四八年十月五日齐如山给作家陈纪滢的信中说:“……昨晤电影三厂徐君云到沪见畹华所影之片,绿色好而红色则不佳,总之,此事因款项不足而畹华左右人知识又不够,恐决不易成功,技术演法既太幼稚,拍照虽佳,亦不能满人意也。”信中不无惋惜之意。

  一九四九年齐如山取道香港到了台湾。他曾于一九四九年三月二十三日致函上海,邀梅兰芳及言慧珠赴台演出。梅兰芳于三月二十六日复信云:“您所询赴台表演一节,根本无人来谈。此间小报又云,顾正秋之管事放空气说,台人反对梅、言来台表演,影响顾之上座也。但顾系澜(案:梅兰芳)之学生,其本人当不至有何歹意……”

  不久梅兰芳去北平开会,会后返沪,曾有信给齐如山,表示已不能出来了。因此六月十五日齐如山在基隆(当时如老住在基隆长子齐熙家)给好友陈纪滢的信中就说:“……畹华仍住上海,听广播,他曾去(北平)开会。亦不知是何会。共产党作风当然有此(安排)。本地(台湾)人倒很想邀他来,嘱弟与之去信,但弟知他决不会来,后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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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四九年九月十日齐如山给陈纪滢的信说:“……昨接小女自上海来信,……并云,梅先生已回沪,他在北平对人宣布,齐二爷未回平以前,国剧学会由他负责。即此一语,学会亦有益。大致因从前赴苏演戏关系,共党对他必相当有面子,果如此,则(焦)菊隐、马彦祥诸小丑,当不至再为难也,此亦差堪告慰者。”

  当时梅兰芳经常来往于平沪之间,有一个时期则常住北平。梅兰芳每逢过年必到北京齐宅探望其亲属,在那个政治气氛十分敏感的年代里,这无疑是令人十分感佩的;而齐如山在台湾也一直关怀着梅兰芳,他从子女们从北京寄来的隐晦的家书中,推测梅兰芳的种种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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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纪滢说:“如老曾于三十九年(1950年)初撰述《我与梅兰芳》一文,长达三万余字,由我看后,转交友人某氏刊用,不料这位朋友竟把他这篇大稿遗失,而且以后就不再有下文,如老因此怏怏不快多年。”

  在齐如山给陈纪滢的信中说:“……再《中国一周》邵先生,兄所介绍者,来谈云谈梅兰芳等文,似可由彼先登再由《中国文摘》摘登,岂不很好,我说稿已交延环。”由此得知陈纪滢所隐友人姓名者,乃吴延环也。

  此稿对齐如山而言,极其重要,因此除曾请陈纪滢当面去找吴延环索回外,在一九五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他又给吴延环写了一封长信说:“……弟前者所写《梅兰芳》一文,约三万多字,在《中国文摘》中只注销过两次,以后总未见登,想已无用矣。有人见嘱把弟之生平经过,再行详细写写,弟已答应。按弟之事迹与梅兰芳合作时,实占一大部分,而这部分事迹又多详于《梅兰芳》一文中,因思兄既不用该稿,意欲讨回再行照彼改变着写之,不但可省再想之脑筋,而于该文亦不至或有伤损,就是兄再用时,仍可应用并不犯重,亦不至于‘文摘’有损。

  此事曾经请纪滢兄节如道及,奈因兄工作太忙,未能检赐,弟颇感失望;但彼时兄不顺心事太多,故亦未敢再行烦扰。现在我兄一切麻烦已过,又当喜事临门,正是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之际,在这种精神充足、心情愉快之时,定可拨冗把该稿觅出赐还,如需邮费,弟可照给。

  再者弟已是七十七岁的人了,以七十多岁的人写三万多字之稿,并不能算是一件容易事情,在兄或易,弟则颇难。兄能赐还该稿,省弟再想再写,在兄可以算是惜老,而弟依据该稿再行写点东西,又可得点稿费,借以糊口,则此举在兄又可算是怜贫。想兄于‘惜老怜贫’这两件事情,一定是能办的,也一定是乐办的。虽国难之事多、家庆之事忙,而‘惜老怜贫’的这点小事,总可办到,且不会搅扰耽搁那些大事,我兄何乐不为呢?一笑。如何之处,伫候佳音。”但此稿终究杳如黄鹤,人间也因此失去一本《我与梅兰芳》这样极富珍贵史料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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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六一年夏天,当齐如山从广播中得知梅兰芳逝世的消息时,不禁老泪纵横,欷觑再三。他以八十五岁的高龄伏案疾书,写下了《我所认识的梅兰芳》的悼文,字里行间表达对这位杰出的艺术伙伴的深深怀念。还把早已束之高阁的梅兰芳手写的中堂张挂出来,日日瞻望,情不能已!虽千山阻隔,青鸟难度,但依旧故人情!第二年,齐如山以八十六岁高龄病逝于台北。

  早年齐如山为指导梅兰芳,又因身份差距,不便见面,他给梅兰芳写了一百多封信,这些信可以说是京剧史上的重要文献。

  据陈纪滢表示这些信曾保存至一九三一年末,齐如山与梅兰芳及余叔岩、清逸居士、张伯驹、傅芸子等人成立的北平国剧学会。可惜“文革”后,这批信件及当年他们辛苦搜集得来的文物已不知去向。与齐如山有忘年之交的陈纪滢说,齐如山自一九四七年至一九六一年底给他的信函约两百余件,其中许多都谈到梅兰芳。而这批信件中的百余封陈纪滢曾于一九八九年影印出版《高阳齐如山先生手札》(非卖品),一九九七年陈纪滢病逝,许多遗物散出,此次台北“旧香居”吴老板搜集到了齐如山给陈纪滢的书札六十余封,即是不见于他所编印的《高阳齐如山先生手札》中的。这些书信是《齐如山全集》所完全没有收入的,在研究齐如山与梅兰芳的史料上,可说是弥足珍贵!

(咚咚锵摘自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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