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侯耀文的相似遭遇

(刘仰 新浪博客, 2009-07-24 )   

   季羡林先生刚刚去世，追悼会上便发生奇怪的事情。这几天，季羡林先生的弟子之一钱文忠教授连续发表文章，一点点地“揭露真相”。其实，不是季羡林先生身边的人，大都不太了解具体情况。好像是去年，季羡林先生住院的时候，就发生过“字画”事件，动静闹得有点大，但是，人们还是搞不太清其中缘由。今天在饭桌上遇到一个人，出示了一张季羡林先生生前签署的一份“授权书”，号称是季羡林先生最后的一份授权，落款日期是7月10日。旁边的人说：“赚大了”。这几天，又发生了侯耀文先生的女儿告大伯父侯耀华的事情。把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就比较容易看清事情的本质：遗产。

   据郭德纲说，侯耀文的遗产大约价值二、三千万元人民币。侯耀文的女儿之所以要到法院打官司，是因为作为合法继承人，她现在不知道这些遗产在哪里。郭德纲说，他愿意到法庭作证，证明自己确实看见过的侯耀文先生的一部分遗产。侯家遗产的事情，等到法院开庭判决，大致会有一个结果。司马南说，侯耀文人生最后的段子不好笑。意思是说，侯耀文没有留下遗嘱。如果侯耀文遗嘱立得清楚，也许就不会有今天“家丑扬天下”的局面。这算是对活人的一种告诫吧。  

   相比之下，季羡林先生的遗产要比侯耀文大得多。各种著作权版税就不用说了，钱文忠教授的文章里提到了季羡林先生收藏的一件文物，苏轼的《御书颂》。如果郭德纲关于侯耀文遗产总数的描述准确，那么，钱文忠教授提到的这一件文物，价值大概就超过了侯耀文遗产的全部。据说，季羡林先生收藏的一些字画，都是齐白石以前的古人作品，有人估计，总数有好几个亿。但是，季羡林先生似乎与侯耀文先生一样，生前也没有对遗产的处理留下遗嘱，于是，很多怪事就发生了。

   我相信，钱文忠教授在季羡林先生遗产处理问题上所扮演的角色，应该类似郭德纲，是一个仗义执言的旁观者。因此，季羡林先生遗产问题最终的处理解决，可能还是需要季先生唯一的儿子出来说话。就好比侯耀文先生的女儿出来担当原告。侯耀文先生去世已经有两年时间了，事情终于闹得天下皆知。季羡林先生的遗产如果处理不好，最终也可能对簿公堂。但是，季先生尸骨未寒，甚至在季先生尚在人世的时候，活人们就开始原形毕露，确实有点难看。熙熙攘攘皆为利啊。

   我可以理解侯耀文先生和季羡林先生生前的想法，他们可能都认为，所有的财富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每个人都是赤条条来去，何必为生后的事情多操心。这种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后人都是讲道理、守原则的正人君子，我想也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真相”。然而，偏偏大师身边也有小人，大师一旦不在了，小人便露出了峥嵘。不得不感慨，大师连身边的人都不能感化，这个唯利是图的世界，对人们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当大师离开了以后，这个没有大师的世界，没有大师的年代，人们的生活和处事，还能有什么可以参照的榜样和原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似乎将成为唯一的旗帜。可悲。

   当今中国社会的某些风气确实很不好，唯利是图，金钱至上已经堂而皇之地成为很多人的人生首要准则。而且，在某些专家学者大力鼓吹真小人的气氛中，真小人的精神动力变成整个社会中最天经地义的价值观。对于这种社会状况，我并不希望像某些宗教理论那样，主张放弃物质生活而追求纯粹的精神满足，而是希望像中国古人那样，不要把物质追求当成最高的、唯一的追求。面对“不义之财”，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道”的衡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太难了。整个社会都在追名逐利，本该为人师表的教师也经常令人不堪，良好的社会风气靠个别人“从我做起”，还时常受到怀疑和嘲讽，如何能好起来？

   想起侯耀文的兄弟侯耀华在一个电视剧里，借剧中人物说的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表面上是否定金钱万能，实质上，通过放大一万倍的比较，极大地肯定了金钱无比重要的地位。很多人可能已经忘了那个电视剧，但都记住了这句话。于是，因为“万万不能”没有的金钱，争个遗产，撕破个脸，就不算什么了。我们的社会受了太多这类“真理”的影响，而这种“真理”之所以能够极大地传扬，也不完全是每个人自甘堕落，而是因为商品经济至上，把每个人逼到了不得不追逐名利的绝境。40年前，法国年轻人走上街头，高喊“打倒商品经济”的口号。中国的年轻人可能还需要在商品经济中继续感受一段时间，才能真正理解这一口号。

   季羡林与侯耀文原本没什么可以联系在一起的纽带。但是，他们死后，关于遗产，两人遭遇了同样的命运。脑海中浮现出季羡林先生宽厚平静的笑容，同样闪过侯耀文充满智慧的笑脸。面对尘世间正在发生和扩大的遗产之争，他们的在天之灵，是否依然保持着不变的笑容？我想，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