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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或远或近冒广生
8/13/2009 点击数:1036

或远或近冒广生 
——京郊寻访冒鹤亭先生墓地 
 
阿雅 

 
  出差赴京,与“碟中碟”的林总、李总在宾馆里谈事。盛夏北京的下午,天竟然是灰色的,我们关于企业的话题也越聊越无趣。于是我提议出去走走。“你又要去哪里?”李总几乎是叫了出来。他们知道我每次赴京,总要去那些没有人去或难以找到的地方。在一片“嘲笑”声中,我惶恐地说出本次目的地——北京植物园樱桃沟,那里有冒鹤亭先生的墓。

  “冒鹤亭就是冒广生,民国时的国学大师”、“此人曾在我家乡温州为官,做海关监督,对地方文化贡献很大”、“你们知道明未四公子之一的冒襄吧,冒鹤亭便是他的后裔”……我主动向他们做易中天式的历史普及工作,希望以此引起同行的兴趣。“明末江南名妓董小宛,总知道吧,那是冒襄的二奶。”对这群IT精英,我最后只能如此深入浅出了。“电视里放过,不就是顺治皇帝的董妃嘛!”美女李总在美女话题上终于与我搭上线路。

  北京植物园离中关村仅半小时的车程,樱桃沟是植物园中的一景。今天的樱桃沟景区建设得很不错,一排栈道,可引着游人从山脚一直走向山腰的瀑布区。我们此行志不在景,但我沿栈道从头走到尾,也没有发现冒鹤亭先生的墓地。

  于是向一个貌似管理人员的男子打听。“找墓,谁的墓?”“冒鹤亭,民国时的人。”不知是我表述不清还是他没听清,此男子反问的声音很大——“哪个冒?”我从小语文就不错,遣词造句能力均属不低,但当时也只想到一个带“冒”字的名词——“傻冒”(不过没说出口)。这时边上一个自称修瀑布的人(原来瀑布也能修)凑了过来,他指着山下不远处说,这樱桃沟一带也就那边有个墓,不过,是谁的墓就不知道了。“要不你们去看看。听说他是邓颖超家的什么亲戚,当时国务院特批,才准许把墓建在这里。”

  我们往回走,修瀑布的也尾随而后。当行至栈道中途时,他在后面叫,意思是我们要跨过小溪,墓在右边的那片树林里。 

     进入树林,真的远远看见有两个墓碑,不过因树丛及一道铁篱笆的遮挡,发现无法靠近。而远观,又看不清墓碑上面的字。这片丛林,估计好久没有人迹了,我们每前进几步,便被蜘蛛网缠绕。当时心里有点想放弃,心想,此地如此荒凉,不可能是名人墓地吧。我还在犹豫着,林总已用树枝杀出一条小路,于是我们得以走近铁篱笆。我趴着篱笆,踮起脚,仗着还是二点零的视力,终于看清了——白色的墓碑上隐约写着“如皋冒鹤亭先生之墓”。

     北京植物园用绿色的铁篱笆把这墓关在界外。铁篱笆比我人还高,我试着爬过去,但没有成功。于是只能隔着篱笆远看。这个已荒芜的墓园里树着两块碑,原来这里还埋葬着两个人。不过,右边那块稍小些的,根本看不清其上的字。我把相机的镜头穿过篱笆的间隔,没想到,还只拍了一张,相机竟显示电池已耗尽。真是不凑巧。


荒草杂生的冒鹤亭墓。此图乃手机所拍,比较模糊。(林真实摄)

  较之我肥胖的身段,林总算是体态轻盈了。他翻越而入,说可用手机为我补拍几张。

  于是我在篱笆外指挥,他在墓园里拍照。我大声叫着——“看看落款,墓碑上的字是谁写的?”“赵朴初!”他回答。“墓碑后面写什么?”“冒广生(1873-1959),如皋人,为成吉思汗后裔……”“右边小墓碑上写什么?”“大字是篆字,认不得。好像是他第五个女儿的墓。”


赵朴初题写的墓碑

  我说今天是历史课,现场考古。林总说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认真地上过历史课。我们俩隔着一层人为的网,大声地对话。一会儿感觉历史很近,一会儿又感觉很远。

  其实冒鹤亭不算太远的人物,他生于清末,卒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今人称冒鹤亭为诗人、收藏家、国学大师,其实最符合他的称呼应是“名士”。作为名士,有三个关于他的故事不断被后人提及:

  从清末而来的国学大师中,鲜有无“进士”职称者。冒氏算是例外中的一位,他的最高学历仅是举人。1903年,为了更高的职称,他参加经济特科进士选拔考试,因当时欧风已渐,他便在复试的试题中引用了法国哲学家卢梭的《民权论》,没想到由此遭到首席读卷大臣张之洞的申斥——“论称引卢梭奈何”,遂被摈弃。张还在事后对人说:“卢家没有好人,卢俊义是男盗,卢莫愁是女娼。” 当时京中有人作诗戏谑冒广生:“赢得南皮唤奈何,不该试卷用卢梭,从今卷起书包去,且应明年进士科。”



冒鹤亭致老友、著名画家姚虞琴信札(甲乙堂藏)

  自古名士总与美人连在一起。冒广生另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与名妓赛金花有关,据说两人当时还有私情。一次赛金花约冒广生在陶然亭相会,他兴冲冲赶去亭中,左等右等,终没见赛美眉践约前来,老冒这才发现被放了鸽子。事后赛金花对人说,要改“陶然亭”为“放鹤亭”。

  这两个貌似戏说的故事其实是真实的,前者见于《冒鹤亭年谱》,后者见于其子、剧作家冒舒湮在《微生断梦》一书中的回忆。

  冒广生的第三个故事与毛主席有关,现墓碑上的墓主简介中,也提到这段光荣的历史。

  毛泽东接见冒广生同志是在1957年6月30日的深夜,当时冒老先生已经睡下,两辆小轿车突然来到他的住所。冒广生在会见主席后的等二天,有亲笔家信寄沪,信中对接见经过记录甚详:“……我携琦同去,他独自吃晚饭,(菜极简单,以一碗清蒸青鱼中段为头菜,余两小碗、两碟。)斟葡萄酒与我及琦各一杯。……他看过了傅冬访问记,说我研究卢梭民权,是老造反的,他是新造反的,他同老先生一个路线。我一面说话,他叫胡乔木记下来。其时李维汉、吴冷西、朱德先生到来。我因他们要开会,辞去,他送我上车,拿手遮住我头,怕我撞到车顶。临开车时,我说有一句临别赠言,共产党是狮子,不可自己生虱。他说是咬人的虱子吗?我说是的,他拱手说:谢谢。到家十点半了。”

  狮子与虱子是佛经中的故事,狮为百兽之王,不惧任何猛兽,只怕自己身上长虮虱。而虮虱虽小,害莫大焉。五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发现此句赠言具备了相当的远见性。

  治学、弄情、议政,三则轶事,折射出冒广生为真名士的风采。

  冒广生与温州的关系,不仅是1913年至1918年经袁世凯之子袁克定的推荐,曾出任温州瓯海关监督兼外交交涉员,他其实还是温州人的女婿。他的岳父叫黄绍第,瑞安名家,进士,清末曾任翰林院编修。光绪甲午年(1894)冒广生参加举人考试时,被时任江南乡试副主考的黄绍第看中,将自己的长女黄曾葵许配给他。从此冒广生与温州结下了不解之缘。黄绍第是黄体芳的表侄、黄绍箕的表兄,也是现在蜚声文坛的黄宗江、黄宗英、黄宗洛三兄妺的祖父。


冒广生请温州名儒孙诒让为其先祖冒襄年谱作序(百部论语斋藏)

  1918年离开温州后,冒广生曾至镇江为官,后又至南京、广州、北京等地,晚年则生活在上海。他不是北京人,为何筑墓京华?这是我当时不明白的问题。寻墓归来后,查了些资料,发现其中几则可能与答案有关:
  冒氏1959年8月10日去世,葬于苏州灵岩山五龙公墓,此墓“文革”中被毁。“文革”后,其后人在北京植物园内樱桃沟建了一个衣冠冢。

  冒广生筑墓北京植物园,是否与邓颖超的关照有关?我能查到的资料是周恩来的六叔父叫周嵩尧,字峋芝,丁酉科举人,晚冒广生一科,两人同为京官中的江南同乡,因此成为至交。周总理在毛主席接见冒广生前,曾登门拜访,当时周氏打出的就是这张亲情牌。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1997年,北京文物局将冒鹤亭墓定为海淀区文物保护单位。不过,2007年8月5日,那个天有些灰的下午,我们看到的冒鹤亭先生墓,并没有什么保护措施。

              2007年8月12日 灯下漫记于上海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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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得居 发表于2007-9-17 21:26:44 IP: 58.214.193.158
在商之身,在文之心!


虑得居 发表于2007-9-17 21:30:43 IP: 58.214.193.158
冒鹤亭之子冒孝鲁与钱钟书友善。


尚善若水 发表于2007-12-5 21:29:36 IP: 121.31.31.138
真是大江东去,不过不应该忘记在大江里那些善良、有过贡献的人们。


尚善若水 发表于2007-12-5 21:31:39 IP: 121.31.31.138
堂主的知识渊博,亦有机会东南西北,若有再发现,请再发,感谢。


阿雅 发表于2007-12-6 14:20:06 IP: 64.59.144.85
谢谢捧场,如有新得,会多分享.


夢蝶 发表于2008-7-15 17:19:59 IP: 210.177.122.238
几年前﹐有位認識舒煙的老先生告訴過我﹐錢鐘書《圍城》中有一人物原型是冒鶴亭兒子﹐信否﹖


目尽青天 发表于2008-8-29 10:23:03 IP: 221.234.45.149
冒广生见过毛后不久即被打成右派,佳话也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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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已堂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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