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书录]冒效鲁的旧藏《山谷诗集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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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富 

     1994年初，天津书友于宝华送给我七八种新刻旧刻古籍，其中有中华书局聚珍仿宋本《山谷诗集注》第一、二册，为残本。当时未在意，搁置书橱内有年。2000年为写一篇与《黄山谷集》版本有关的文章，才寻出来细看。这一看不得了，发现这两册残本大有文章。原来这是著名学者冒效鲁和南通藏书家冯雄的旧藏。第一册的封面有冒效鲁的父亲冒鹤亭的一段题识，照录如次：

    读山谷诗勿求之过深。其所说皆眼前之事、口头之话，但使典太多，用字太生，往往蹇而不通，晦而不显。后生胸无万卷，开口便学西江，徒得其蹇与晦耳。欲真学西江，且先读书十年，勿遽下笔也。山谷诗是学者诗，非诗人诗。诗人诗要有一种温柔敦厚之致。七十翁疚斋题记。（下钤“水绘阉老人”朱文印）

    山谷诗吾点读数过，今庋里中，此就番子案头点读未竟也。

    查学林出版社1998版《冒鹤亭年谱》，知冒鹤亭于民国后始号“疚斋”。冒效鲁是冒鹤亭第三子，名景番，字效鲁（孝鲁），号叔子。生于1909年。早年以第一名毕业于北京俄文专修馆。上世纪30年代曾任驻苏联大使馆外交官，1949年后任上海复旦大学、安徽大学外语系教授，逝于1988年。有《叔子诗稿》传世。他与钱钟书交谊深厚，学林传为佳话。

    江苏如皋冒家是我国近代著名书香门第。先人是成吉思汗后裔。明代多有闻人，以明末四公子之一冒辟疆名气最大。冒鹤亭乃一代名士、著名学者和诗词大家。冒效鲁传其家学。前苏联汉学家阿列克谢耶夫院士对冒效鲁的中国文史和俄罗斯文学修养极为推崇，称之为“平生所见华人中不可多得之通品”。冒效鲁精通英、法、俄多种语言，尤以俄文水平最高，曾与曹靖华、沈志远等五人齐名，钱钟书曾笑谓“只此一事，甘拜下风”。其上岁诗作深得樊增祥、陈三立、康有为的赏识。冒鹤亭对三子能传其学亦深感快慰，有“我有五男儿，番也得吾笔”之句。因老人发现爱子正在读黄山谷的诗，遂将自己平日读黄诗的心得体会随手记在卷首封面和内页天头空白处，共计144则。最后还有一条注释：“壬午（1942年）七月就番子案头点阅竟十卷，匆遽归上海未卒业。”字里行间，透出未将黄诗全集评点一过的遗憾。据《冒鹤亭年谱》1942年条载，老人于7月赴南京，住长子景玮家，至8月底返沪。其间文事活动甚多，却失载为三子《山谷诗集注》题识、札记事。时冒效鲁正在南京（据《叔子诗稿》），显然著者未见此材料。这两册《山谷诗集注》的发现，不仅据此可以整理出一篇精彩的“冒鹤亭黄诗论”，而且可以补《冒鹤亭年谱》的缺失。

    两册书有这么丰富的内涵，已经很珍贵了，可喜的是它还是南通藏书家冯雄的旧物。书中有三方长方形朱文铁线篆藏书印。印文为：“南通冯氏景岫楼藏书”。冯雄（1900—1968），毕业于唐山交通大学，曾在上海商务印书馆任职十余年。精版本、金石，藏书万卷。撰《景岫楼读书志》、《蜀中金石志》等书目。后藏书全部捐献给上海合众图书馆。这两册《山谷诗集注》到底是冒效鲁得之在前，还是冯雄得之在前，已是一个迷。全套书应为六册，后四册是否还在天壤间？将来能否延津剑合，则更让我系念怀想了。（旧书信息报）

    中国网2003年5月26日